2015-07-12 一心

颱風過去了，一切都被吹得乾乾爽爽。陽台往前看，那一片綠色的肺葉，依然朝氣蓬勃地呼吸著。

在陽台上用早藥石，有淡淡的芥末味，淡淡的，因為生菜出水。貝果烤過，雖然變軟了，仍然有微焦的炭烤味。

今天多了很多人，但一整天，感覺仍是靜靜的，有時候覺得禪堂裡根本都沒有人。稍微注意一下怡潔，她總是坐在最前面，清楚可見，她總是坐很久，即使起身經行，她也幾乎不會發出聲響，她的身形很瘦長，幾乎讓我想起莫迪里安尼的雕塑，甚至，是光線照射下雕塑的影子。

憶起院長的開示：「這一輩子最敬愛的老師，放在心上，不是喜歡他這個人，而是喜歡他的身口意，嚮往也能跟他一樣，帶給世間他曾經帶給你的。這是很自然的，不會是壓力。你怎麼受，你自然而然就會想怎麼給。」

有時候，我們覺得世間對我們不好，是因為我們很健忘。記得的都是不好的。

可能是因為身心的轉變，到下午，已經覺得鋼琴配樂有點多餘，甚至干擾。不知道是不是一止也有感覺到，晚上的開示，是沒有音樂的。師的聲音，每一個音波都是不容妥協的對天對地。腦中浮現上課時，我應該怎麼說話。師說：你就是耶穌，你就是保羅，有那麼一些些感覺了。

晚上上座前，跟老天許願，我要看見真正的「一心」，請把我徹底粉碎開。

不久，體內突然出現了想要打自己的衝動，而且，就真的感覺到一拳一拳打在背上，一巴掌一巴掌打在臉上，一口一口很狠咬下去，想要把全身上下皮膚都扒下來，想要拿頭去撞牆。然後，覺得好噁心，覺得自己好爛好髒，想吐，我的肚子裡有好多東西，通通吐出來。有點被這樣的感覺嚇到，眼睛張開。

試著不迎不拒，但是，一閉上，那感覺又回來了。用呼吸來接納，一次一次。看到我分裂成三個，一個被打，一個要打，一個在擋，然後說，我們都是同一個心，同一個菩提心！突然覺得有些卡通，這一切都不是我啊！

想打想吐討厭自己的感覺又回來，但那力道越來越弱，越來越不真實。

請師坐在頭頂上，我是如此渴望，看見師所看見的、聽見師所聽見的、觸到師所觸到那個空寂的世界！

浮現了母親告別式前的那個夜晚，很多朋友都來家裡過夜，突然覺得很感動，因為好久沒有想起媽媽了，好愛媽媽。我跟媽媽說，下輩子，我們還要再相會，只是，妳要來當我的學生，不是我的媽媽！媽媽在虛空中微笑頷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