只不過是個布丁

2018-01-01 一寂

s476 1昨晚下班回家,很累很餓,看到冰箱裡有盒布丁,順手吃了。

沒想到那盒布丁是兒子買的,他氣惱著說他要吃布丁,還說「現在!」

兒子說話的表情語氣,都讓我不舒服,我沒力氣多想,沒力氣說話,乖乖地下樓買布丁還他,然後回房躺平,盡量不被這些惱人揪心干擾,想辦法讓自己睡著。

單親的生活很辛苦,每件事都會讓我精疲力盡,家裡還有一對青春期兒女,聽不懂人話。

春水一池,我沒本事吹皺,只能從旁輕輕畫過,盡量不興波瀾,漣漪的隔層是驚濤駭浪,我知道。

今早,準備上班,都已經快要走出家門,女兒在一旁重提舊事,「昨天,你不該吃哥哥的布丁,這是你的錯....。」

這段話,彷彿開車經過施工處,輪胎因碾到幾根釘子而通通爆胎,我全身被錨住,一股寒氣從心底冒出,以為已經撫平的情緒,就這樣不堪撩撥--止不住的放聲大哭!

其實,這只是一件小事,一件很小很小的事情,只不過是個布丁而已,但,積壓許久的情緒就這樣引爆,我被自己的聲音嚇到,從來沒有這樣歇斯底里過,瘋婆子似的,客廳裡空蕩蕩的,孩子應該都躲在房間,他們被我嚇壞了!

哭得喘不過氣來的我,腦子也跟著卡死,一遍又一遍地問著,「我到底做錯什麼事情?為什麼跟孩子的關係會變成這樣?」我覺得好孤單!

帶著紊亂的心念,我請問智者,「我的愛錯了嗎?為什麼孩子都沒有想到我....?」

「這跟愛沒有關係,這跟生活習慣有關。」

「你跟孩子只是生活習慣不同,你習慣買給全家吃,孩子習慣買自己要吃的,只是這樣,沒什麼.....孩子很單純,要吃的東西被媽媽搶去吃了,當然森七七囉!」

她開門見山,說得好輕鬆,是我小題大做嗎?我看到自己的荒謬好笑,看不到孩子的單純無心--我想用一個對布丁的不在乎來證明孩子對我的感情,而孩子也想要藉機會回味小時候對媽媽的撒野(進階版的撒嬌)

聊到這裡,我又會對自己有些不解,很多感覺不是我不要就不會出現,它會一直在我心底冒泡,「我怎麼是這樣的人,連個布丁也要斤斤計較?怎麼樣才能夠不計較?」我不喜歡自己的小氣。

智者問我,知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敢要得這麼理所當然?「你很敢喔!」她加重語氣。

我對她搖搖頭,耳根開始發熱,覺得自己臉皮真厚。

「因為你覺得自己身心已經完全奉獻,既然,身心都完全奉獻給家跟孩子,那麼要一點,又有什麼關係呢?只不過是盒布丁嘛!寒心的是,孩子居然連盒布丁也捨不得給,你開始會比較誰對家付出得比較多....。」

紊亂的心念,被智者一眼望穿,神奇的是,我並沒有因為渾身赤裸而羞愧,內心反而是暖流洋溢,因為有人比我更了解我自己,她說得出我說不出的心底話。

「你不僅是身心完全奉獻,而且是透支over囉!」她的一席話裡,這幾句話的比例最重,一直在我的腦袋瓜裡盤旋,帶出我一臉笑意,她懂我,完全地懂我!

既然跟生活習慣有關,那就好辦,我跟孩子來個家庭會議。

孩子一致表示「放在冰箱裡的東西要貼標籤,免得吃錯了。」

我說「原則上,買媽媽買東西是買給我們三個人的,你們都可以吃,不貼標籤,如果,冰箱裡有東西貼著媽媽的名字,那就是媽媽要吃的....」,說到這裡,我突然想起:好久好久沒有為自己買東西,買自己喜歡的東西了,我老是想著孩子喜歡的口味......

經過這次小題大作的驚濤駭浪,我覺得我跟孩子的關係正在質變,我們共住卻又有著各自獨立的空間,我喜歡把他們放在心底,細數他們的喜怒哀樂,我喜歡那無私奉獻的自己,那是我的天性自然,但這又不妨礙我保有自己的喜歡,我還是可以做我自己的最真,我既像他們的媽媽又更像室友,就從冰箱的東西貼標籤開始。

只不過是個布丁而已,一件很小很小的事情,我的生命卻可因此轉折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