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個懵懵然

2016-05-18 一寂

s338 1久違的身體

我對身體有感覺,是從「立正」、「稍息」跟「抬頭挺胸」這三個指令開始,這是國中小升降旗典禮跟體育課給我最深的印象。

只要聽到這些指令,不管我做不做得到,我的背脊就是要用力肩著,不敢有絲毫鬆懈,這才是「正確」的姿勢,不敢大口呼吸,即使是在「稍息」的時候,我的氣息仍是緊繃著,不敢放鬆。正襟危坐!

我從來不懷疑這些指令有什麼不對,就像我從不懷疑操場明明是給學生運動上體育課用的,為何總是有個「司令台」,它在意味著什麼?我總以為操場裡就該有個司令台,那是天造地設的配對。

我一直以為「用力」「緊繃」才是身體該有的感覺,身體是我表現「標準姿勢」與「正確行為」的工具;我從來就不知道,身體本來就是舒服流暢的,只要讓頭輕輕地往上頂,讓頭部帶動背脊的直立,兩肩平衡下垂,我就可以輕輕鬆鬆地站著,我不需要做任何事,光是感覺身體就已經很享受了。

如果有人可以教導我,讓我對身體有感覺,而且是隨時隨地有身體的感覺,走路、說話、聽話、寫字、打球、掃地....,我一定很樂意並完完全全地領受所有的觸覺,這本是屬於我的一切。

在國小的體育課、健教課或其他的學習時光,我原本可以很早很早就懂的,卻要捱過半百才學到

「朋友」

求學時候,「朋友」這個名詞讓我有著隱約的不安,人群裡的我總是僵硬尷尬,不知如何開啟話題輕鬆聊天,我總擔心說話不得體或說錯話,我不知道怎麼交朋友?

我很想要有一門課,這門課是跟我討論怎麼去認識一個人?感情是怎麼回事?或跟我討論什麼是真正的好朋友?

學校不教這個,好像長大自然會懂。回顧受教過程,記憶是模糊的,我好像從來沒有好好去認識一個人,或者,我從來沒有全心全意地感覺對方的存在,她的眼眉、她的表情、她的口吻語氣、她在想什麼、她為什麼會這麼想、她的生活經驗家庭背景...

我真的很想很想知道別人在想什麼?很想學習怎麼進入另外一個人的世界,想她所想、說她所說、做她所做。

主動、好奇、求知、學習,原本就是孩子的天性,我只是想要善用天性,發揚光大而已。我的心扉永遠在開啟中,被我自己。

可笑的是,我一直渴望能夠被完全地理解,但我卻從來沒有主動地去理解別人,我現在正要開始,而且,這個開始讓我充滿生機,讓我對人性充滿信心。

如果,在國小時,我就有這樣的啟蒙機會,多好!

語文課

從國小到國中,九年的國文(語)課,除了字音字形、背解釋、學文法、賞析那些現在回想起來對我人生毫無任何助益的課文,到底我學了些什麼?

如果可以再讀一次國中小,我多麼希望把國文課定位為語文課,我不想再跟「孔家店」「線裝書」為伍,讀再多的文言文,讓我只會跟皇帝對話、跟古人對話、或顧影自憐地跟自己對話,我永遠在等待上對下的訓誡。

沒有人喜歡尖銳僵硬的說話方式,我也不喜歡,我也想風趣幽默,也想平等對話,但我有口難言,因為我能夠使用的辭彙極度有限。

誰說國文課一定是詩云子云?誰說「媽媽叫小孩起床,台詞一定是『太陽要曬屁股了』」?誰說「緊張的事情過後,一定只能『放下心裡的大石頭』」

如果生命可以重新再來過,我以學生身分發言:我有話要說,我要說出我真實的感覺與經驗,我需要大量現代文學翻譯文學,我需要藉此跟國際社會跟現代關係倫理接軌,我想學習如何用文字口語表達情感與公共議題,而且精準到位。

教育的本質是思想的啟蒙、解放與創意,我的受教過程浪費了太多時間精力,已經夠了!


站長的話:

雖然我算是讀書順利,認真想起來其實有很多的遺憾。比如說,小學時,學校老師的小孩就有特權,可以用學校的鋼琴之類的,另外還有同學的爸爸(學校的老師)因為我作文可以代表比賽,竟然跑來找我問我是自己寫的嗎?這件事算是衝擊有點大,讓我到現在都還記得。

另外國中的時候,同學有所謂參加幫會的,我害怕坐到他的旁邊,畢業後不久看到他們犯罪被拘捕的消息,我一直有個遺憾,感覺自己當時應該可以做點什麼事。(雖然因為讀書、考試對我來說算是輕鬆,我也常常幫同學解數學或者跟老師求情。)我一直以來算是較為敏感的人,一直以來也有很多人願意把心事告訴我,但當時還沒有成長到可以跟同學、朋友分享智慧。

小學同學就有喝酒過多多到酒精中毒死的,有找不到工作喝農藥自殺的…,想必同學們心中有很多無人可了解的苦楚,但我也沒幫上忙。

還有高中的時候,有些同學蠻勢利的,交友看家境看成績,雖然我不受影響,但如果我可以讓他們有不同的角度來看,那該有多好。

還有男女關係,學校真的都沒教,整個社會的框框就是男女授受不親,如果在一起就一定是有性關係。我總是想不能有男女間的純友情嗎?這竟然要一直等到我到美國念書,才感覺這方面自由了。

另外,以前寫作文,最後一定要寫光復中國,解救同胞於水深火熱之中…,現在想起來真的超荒謬的。(淑絹)


我的小學教育,注重成績,成績好的同學是好學生,成績不好的學生,是壞學生,班上有幾位同學,家境不好,不愛讀書,調皮搗蛋,常被老師打,我們都沒有好好的去關心他們,小六的時候,班上有一位調皮的學生,突然死了。

上國中一年,那時候實施分班,有好班與放牛班,上課的內容不一樣。好班的學生,放學還會去補習。上健康教育,教到男女青春期課程,性教育,老師不好意思教,叫我們自己看。有次班上一位同學(他的媽媽是我們的音樂老師,也是學校校長的媳婦),被同學們傳流言,這位音樂老師向我們班導說,班導氣的對我們全班訓話一堂課,還罰全班同學,雙手平舉,半蹲。

(老師有權勢牽怒,執行連坐法,學生們遭殃。)

國二就插班考試進入私立中學,以升學為主。有位國文老師上課,同學們喜歡提出相反的看法,惹得這位老師,上課要帶竹子來,嚇唬我們。更讓同學們反感。有的同學敢直接向他嗆聲,惹來被老師打。

當時班上有兩位留級生,喜歡與眾不同,留長髮,穿短裙,常被記過(教育不是呼喚每個人的核心價值,而是在外表吹毛求庛,真的是讓人痛心!)。

考上台北的高中,到台北,發覺台北人的生活,與我們在桃園鄉村地區,不一樣,出門有公車可以搭,交通方便,街道寬敞。羨慕台北人可以過這樣的生活。(長大後才知道這叫做資源分配不均,城鄉差距很大。)

上大學,流行校園民歌,沒有教導我們要關心時事,當時發生《美麗島事件》,《中壢事件》,還跟著媒體人云亦云,說他們燒中壢警察局,是暴民。這樣的教育教導我們當順民,方便他們洗腦管理。

上中國通史的老師,是中國人,上課不是對著我們講話,而是往上看,陶醉在他自己的世界中,也不管我們是否有反應?!

這樣的教導方式,怎麼會有效果?(一如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