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7-07-23 一心

早上瑜珈後打坐，問：懂愛嗎？好奇嗎？

我看著呼吸的眼睛，呼吸也看著我的眼睛，我進入了呼吸，呼吸進入了我，相看兩不厭，跟呼吸談戀愛，跟名為生命的奇蹟談戀愛。

我不知道什麼樣的呼吸是自然的，流動的，我去感覺呼氣怎麼開始，怎麼結束，吸氣怎麼開始，怎麼結束。發現，呼氣，總是比吸氣長很多。我的觀察，似乎會影響呼吸，但我練習好奇，不控制。

想了想事情，回來，再重新開始，感覺呼吸，好奇；揣摩菩薩的心，疼惜。

安靜。在中心線，試著去聽天籟(在「有聲」中聽「無聲」)，聽地籟(在「無聲」中聽「有聲」)，聽人籟(在「人我雙泯」中聽「人聲」)。 

其實不確定三昧智學院的三籟是什麼，在知道之前，好像需要一點想像力。但不盡然想得通，只能盡可能讓自己去感覺，感覺身心最遼闊最自由。

在遼闊自由的揣摩中，世界變成一個明亮而聚焦的核心。

然後，微笑了。

最近感覺自己比較真實，可以給讓自己難堪的事物，多一點空間去顯現它的樣貌，化做文字記錄。儘量不掩蓋、抹除，或草草定罪、服刑、歸檔。

過去那種匆促，缺少了對自己、對他人、對世界的包容和好奇。

對於一個長期把自己當工具以換取注目與疼愛的人來說，早就分不清「揣摩上意」跟「做最真的自己」有何不同，還會把迎合別人的不由自主，自動解釋成自己對自己的期望和想像。

神學的想像是「神給人完全的自由」，因為有自由才能看見，人是否可能活出神的性情。

現在對神學的想像有不同的感覺。如果此時有人問我懂不懂愛，當我在別人的眼睛裡，看見自己一直都是全然地自由，我感覺到愛，我不但感覺到沒有人礙著我，還感覺到祝福。

即使我現在還不完全自由，還被自己的慣性或恐懼所綑綁，但我看見自由的可能，自由的方向，不論是自己或是別人。

光是這個自由的可能和方向感，就讓我感覺到愛，讓我允許自己在每個當下真實地去感受，去體驗，去反觀，所有好的不好的，到位不到位的，流動、幸福、對焦的，卡住、尷尬、迷濛恐懼的，自由的可能像和方向感，帶我離開了囫圇吞棗的慣性。

囫圇吞棗是因為根本不敢停下來感覺，再怎麼害怕，我都必須停下來，既然進退不得，乾脆就放空歸零，讓自己重生。

已往，不敢面對自己的質問，寧可迷糊不處理。

已往，錯以為自由、愛、幸福、智慧…的品質，可以勤能補拙，不意竟變成應付，捨本逐末，甚至是秤斤注兩的交換。

昨天與小我17屆的學弟偉臣見面，驚訝地發現他那麼成熟、願意由衷地去照顧母親，而當年與他同齡的我，同樣面對母親的生病，卻很幼稚、不耐煩、抗拒面對？我跟他或許智商差不多，但是，我的情感資本卻是處於負債的狀態，我想不通的是，我的母親明明給我很多愛啊！我發現，一個人有沒有自信、情緒成不成熟，都跟這個情感資本很有關係。

也許是我對父母有埋怨，而偉臣覺得父母給的夠多。尤其是當我覺得自己不夠好，懷疑自己的時候，我看到別人得到的比我多，覺得社會對我不公平。當我覺得父母欠我，世間欠我，我失去感恩的心，我的匱乏更多，這就是我感覺到的情感負債吧。

媽媽在男女感情上似乎一直沒有滿足，一直把自己當工具，而我身為女兒，很容易會去認同媽媽的情感特質，哥哥和弟弟比較不會，他們即使不喜歡父親，也比較會去認同到父親的情感特質。

媽媽一直沒有懂，男人在她身上看到的是不自然不流動，所以跟她在一起無法喜歡。男人，即使不懂愛，也會喜歡女人自然流動。只有像連戰那種有階級觀念的人，才會要女人聽話就好，因為雙方不平等，只要是雙方階級身份平等，就一定會喜歡對方的自然流動，就一定想要知道愛人的感覺，會在乎，既然在乎，就一定希望對方表現出來的感覺是真的，而不是假裝的。

（除非，已經衝突對立回不了頭，為了避免被對方傷害，我們才會只顧自己的感覺。即使你一時的真，一時的自然，我也不相信了，紅線已經被跨越，回不去了。）

因為認同到母親，內化了她情感上一直沒有滿足的匱乏感，我也不懂什麼是自然流動，什麼是做自己的最真。因為我不自然，我不受用，我也不懂不在乎男朋友到底在想什麼，在感覺什麼，喜歡什麼樣的女生，我只在乎對方能不能滿足我被疼愛的需要，很自我中心。

當初會想要學法，很大的動力來自於愛情上的挫折，多年下來，我彷彿遮住了自己的眼睛，我厭倦這種看不見世界、又看不見自己的盲目，我厭倦那種想來想去都是自我的投射的孤獨，我想要改變，想要看見，看清楚。

然而，來自母親的這種情感上的匱乏，給我帶來了很大的學法阻力，讓我就連面對愛情，也一直有困難，我的身體始終不相信無條件的愛，始終無法流動自然。身體似乎可以表演，但只要表演得不到認同，我就不會感動。

分析原生家庭對我幫助不大。但當我知道自己有這個問題，的確會幫助我更超然地來看，不被捲進去。我要下功夫的地方是，受用自己的流動自然，常常去體驗自然流動本自俱足的自信與陽光，就像天空、天籟一直在，我如果總是低頭，就看不到聽不見。

看得到聽得見，有受用了，才能真。真不是只在乎自己不在乎別人，真是真的好奇探索彼此的需求與人性的流動滿足。

好奇才能真，不自以為是才能真。真，才能推己及人，將心比心。善是願意讓彼此都很真，互相鼓勵扶持，然後才能進一步到位，到位需要訓練，精益求精，全方位開展關係的美。

我發現，如果自己在看世界的時候，一直用自己過去的生命經驗來投射，那一定會看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