嘴炮老師蹺家的貓

2015-05-02 綉亭

s136 1最近小兒子與我分享補習班老師發生的事,這是超出我生命經驗之外的一件事。

近年,常聽到的多元成家方案,有各種不同的組合,或許也應包括人與寵物的關係吧。

小兒子崇拜的一位名師,被他封為嘴炮的老師。前一陣子,在補習班跟他這群小蘿蔔頭說:「我可以不結婚,但不能沒有貓。」據說他愛貓成癡,養了十幾隻貓,把貓當成他摯愛的孩子,給他吃最好的貓食,請專人照顧,除了在補習班教書之外,生活中心全放在他的貓兒子。

他是三十幾歲的型男,某大國文系畢業,舌燦蓮花,出口成章,逗得這一群國中生樂不可支,小兒子愛上補習班,大概就是愛上這些老師的笑話與生活分享有關吧!不得不承認--補習班老師比學校老師更懂孩子們的心,更會噓寒問暖,不時貼心的關懷與舉動。他一直很喜歡去補習班,曾讓我很煩惱,害我這三年把大把大把的鈔票送給他們。

最近小兒子與我說,這位老師常哭紅了眼,上課也無精打采,講不出笑話來。聽起來挺嚴重,我以為他失戀了,哪知小兒子很同情的跟我說:「他家發生不妙的大事……」還沒聽他講完,心想一定是人生無常的苦發生了,不是罹患重病,就是摯親生離死別的事發生了,哪知小兒子講下去:「可能他出門時,窗戶沒關好,他最喜歡的一隻貓蹺家了。回家看不到他的愛子,感覺事態嚴重,難過到當場崩潰,忍不住大哭,……」原來發生這樣的事,與我想像有很大的出入,很難想像一個大男人,竟有這麼豐沛的情感,與一顆這麼溫柔又脆弱的心。

他每天只睡兩小時,還拜託同學、親朋、好友一起尋找那隻蹺家的貓兒子,這一兩個禮拜,常常一個人帶著學生的作文,坐在住家附近十公里範圍的公園街椅批閱,他痴痴的等待,深情的呼喚--貓兒子歸來吧,他不肯放棄希望,據說還祭出高額獎金,懸賞幫他找回來的人。

昨晚小兒子跟我說,嘴炮老師蹺家的貓,已尋回了。在某一地的工地發現,樂不思蜀的,但總算有個完美的結局。

這個故事讓我連想自己的姐姐,兒女長大,先生孩子各有自己的工作事業,只有她日子空空洞洞百般無聊的過,最後寄情於寵物。她的寵物死了,如喪考妣,哀慟好一陣子。她把對先生孩子的情感,完全轉移投射到一隻寵物身上來,這樣的感情,我是無法想像的,知道她是這樣打發日子的,倒讓我很心疼。

這件事也讓我想起在學校上課,最怕學生攜家帶眷的,把各種寵物帶進教室裡,有阿貓阿狗的,也有兔子蜥蜴的,有時也會出現鸚鵡、楓葉鼠之類的寵物,學生這些寵物偷渡教室後,學生哪裡會聽我在說什麼,注意力全都在教室裡的小寵物,下課後,不得不與飼養小寵物的學生溝通,請他們下次一定不帶寵物進來,這樣會影響其他同學的受教權……通常學生都很不情願,心裡在罵我很機車,我知道對他們來說,上課並不比照顧寵物來得重要,寵物可是他們的寶貝。

新世代的人生觀已不是過去傳統那一套可以洗腦了,什麼養兒防老,子孝孫賢的,除了子孝孫賢改頭換面為孝子賢孫外,已被寵物完全取代了,也許寵物比人更容易親近,更容易博得人的信賴與內心情感依託,帶給自己的生活更多的樂趣,更容易建立良好關係。

身邊有好幾對結婚的同事,也是選擇養狗養貓,就是不養小孩,台灣的嬰兒出生率很低,當然跟生活不易有很大關係吧。其實,當狗兒子生病,也需要像照顧小孩一樣操心,需要半夜起來餵藥觀察的,但他們還是情願選擇這樣。

時代潮流在變,家的組合與親密家人的成員也跟著改變,這意味著什麼?也許跟寵物比人更真更自然,帶給他們的快樂多,煩惱會少一些吧!還有少去人的許多需要面對的麻煩,例如許多不確定的未來,教養問題,教育制度,以及惡質化的環境,……都可因飼養寵物,不必直接面對與擔憂。

飼養寵物也許是生命寄託的另一種方式,至少比抽鴉片打發生命無聊的時光好多了。如果人們可以面對自己心中的苦與空洞,知道人生的本質是無常、苦、無我,珍惜每個當下,投入會讓自己成長的方向,生命會更有意義吧。活著不只是活著、不只是與其牠生命連結,更是在生命困頓中榮耀彼此。貓狗不可能與人互相榮耀,只有人與人能自他榮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