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5-08-02

科恩歌詞「當一切都搞糟了(even though it all went wrong)／我站在歌神之前／唯一的詞便是／哈利路亞(With nothing on my tongue but Hallelujah)」。講的是：光明幸福可以用來榮耀上帝，黑暗絕望也一樣用來榮耀上帝。

孤獨地走過生命的幽谷，度過靈魂的暗夜，在最冰冷匱竭的心碎時刻，他一樣保有初發心，那最清淨的嚮往，感謝一次次心碎毫不留餘地的震裂自己的驕慢。

保羅不是耶穌十二門徒之一，也不是耶路撒冷教會認定的「使徒」，與耶穌沒有直接關係，沒有「使徒」的權柄，他學問好、語言能力佳、行動力強，說到做到，劍及履及，「甘願一生完全為主而活」，新約聖經一半出自他的手筆，他向「非猶太人」大量傳福音，主張基督徒不用一味持守舊約律法，他的行為與傳統猶太人不同，他的活動受到當年部分教會的質疑抵制，說他自以為繼承了只有摩西才有的頭銜──「神的僕人」，位階比「使徒」高些。

全身全心奉獻，出生入死、什麼都不為自己，該做的都做了，卻仍被質疑、被詆譭、被攻擊、被迫害，甚至刑求、釘上十字架，「當一切都糟透了」，怎麼面對？

想到耶穌給釘上十字架，想到外道女辛迦摩娜薇卡誣控佛陀讓她懷孕，想到佛陀的至親堂弟提婆達多三次殺佛，耶穌和佛陀都用自己的最真來面對。最真才可能最流動，但最流動可能還不是「最好和最美」。

那「黑暗絕望」指的是讓自己毫無出路、毫無解套可能的「逆境」，不是面對「黑暗絕望」所生的內心抗拒、自責、怪罪、悔恨與狼狽。當我們面對來自外境最大的衝撞背叛，感覺最無力、被逼到盡頭的時候，我們一樣用最真、絕待的心來面對，那才是最值得讚美的「哈利路亞」，有如此榮耀生命的態度，才能夠榮耀上帝，才能夠迴向世間對真理的嚮往。反之，不能榮耀生命，不能榮耀上帝，就是背叛自己、背叛自己的信仰與皈依。

科恩的《哈利路亞》這首歌，是假藉男歡女愛表達熱情的失落與救贖，這是西方宗教的傳統意象，好像修女嫁給了耶穌。古代中國人的文字常用臣妾意象描寫君臣關係的失落，西方人用性愛描寫對神、對世間的激情。

希伯來文哈利路亞 (Hallelujah)，前三個音節「哈利路」是歡欣讃美，後一個音節「亞」是神。這首《哈利路亞》是基督下凡，從天之驕子到凡間罪犯，已不再只是大衛王對神的讃美歌，更是凡間每個人心靈的救黷：無論誰背叛你傷害你，無論背叛傷害的程度有多鉅大，乃至全世間都拒絕你、孤立你，你永遠都不會背叛傷害自己。

面對世間無可協調的對立衝突，哈利路亞也可以擁抱涵容、視如己出，唯有完全的世間在裏面，活著才算完全活著。哈利路亞 (Hallelujah) 是科恩送給自己、送給世間的勉勵和祝福，哈利路亞！

修行不是逃避對立衝突，而是邀請別人來認識你處理對立衝突時的態度、生命的翻轉與喜樂受用的依止，用每一個最流動的身語意，跟人、跟世間連結交流。

每個身語意，都是為了跟世間連結。「內身」、「外身」、「內外身」，都是為了跟世間連結。

身心觀察記錄，不是只有自己內在的覺察與內心對話，真正的「內身」包括跟「想像的對象」進行對話，如果沒有這樣的想像力，便無法跟人連結。用你的身口意把別人引進，讓他們認識你的生命，有連結交流才有「內身」的照見。

「外身」是實際與人與世間連結交流後的碰撞，實際去考量接收對象的反應與迴向。「內外身」是審視「外身」與「內身」的距離與交集，重新對準，讓交流能對世間有更好的迴向。